叶延滨

蘸血的好剑

　作者：叶延滨

这把蘸过鲜血的剑，现在擦拭得锃亮，摆在博物馆的展柜里。枕着绿绒布，明亮的射灯照着剑身上精美绝伦的纹饰，引来一阵阵赞叹：好剑！多么精美的艺术呀！ 如果，回到这把剑当年问世的时空，会是怎样的情形呢？这是征服者手上挥动着的一把剑，它因其制造得精良，无往而不胜。将军手持宝剑 立在山岗上，脚下尸横遍野，鲜血从剑刃滴到草尖上，小草哆嗦着，像那些跪在地上等待处置的俘虏，这把宝剑像恶魔般地放着血光，成为俘虏中幸存者后半生的噩梦 引起这个联想的是曾经风云天下的样板戏，今天还有唱段甚至个别剧目，偶尔也在舞台上摆出来，引发一阵赞叹，啊，还是很精美的呀！ 一位老作家多次对这种忘记历史的展示，表示了极大的愤怒。我完全理解他，因为我也经历过那个蘸满阶级斗争硝烟的样板戏时代。我相信，一个善良的人被一群人揪上批斗大会，五花大绑，头戴高帽，胸前挂着黑帮分子大牌子，承受着拳头和唾沫，此时，广场上的大喇叭播放的就是这一段：临行喝妈一碗酒，浑身是胆雄赳赳！ 那么，对于这个被迫害过的人，那个唱腔精美的样板戏，永远是一把蘸血的宝剑，只要一听到那腔那调，就会再现那些阶级斗争的狂风暴雨，那个批斗会，那些血红的眼睛和唾沫 而对另一些人来说，这个精美的唱段是一把擦拭干净的宝剑，陈列在艺术的博物馆里，成为让人赞叹的对象：好戏，多么精美的艺术啊！ 历史有时是最健忘的，如果那些血不擦拭干净，我们无法从血泊中打开那些浸透鲜血的书页：日军攻占南京八国联军攻入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