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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志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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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心灵交给信仰

 作者:杨志军

就地理来说,它高旷而寒冷,就精神来说,它馨香而温暖——我的青藏高原,它就是阿妈的乳汁,喂大了我的躯体,也喂饱了我的精神。 我出生于青藏高原,在那里被峻拔的雪山、辽阔的草原映衬了40年,然后悄然离开。 我知道我出生的目的就是为了寻找,我离开的目的也是为了寻找,我似乎已经找到了我想找到的——青藏高原的灵魂,我想知道,那被我们因为朝夕相处而看淡了的东西,是不是远远地看着会更加清晰。 是的,我的预知并没有欺骗我,在我用眼光清晰地捕捉到我过去生活的全部内涵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回答一个许多人问过我、但许多次我都无言以对的问题,那就是人为什么活着?为了希望,真的是为了希望。青藏高原为希望而存在,藏地的文化为希望而灿烂,我们为希望而吃饭而睡觉而行走。

一个懂得如何为希望而信仰、而做事、而活着的人,就有了一半青藏高原的气质。 大概就是因为青藏高原的气质感染了我,多少年来我都在焦灼地思考这样一些问题:我们的道德沦丧了吗?我们的信仰丢失了吗?我们的精神残缺了吗?我们的心灵不再美好了吗?当我看到那么多人,或骑着自行车、摩托车,或坐着汽车、火车、飞机从四面八方走向青藏高原的时候,我知道他们和我一样,也是带着同样的问题,走向了河流的源头、山脉的源头、信仰的源头、精神的源头。我不知道他们找到答案没有,但有一点我相信,他们一定会明白,那就是:希望并不会因为失望或绝望的存在而失去光彩。 都说我的家乡是人类的最后一块净土,是的,我喜欢“净土”这个词,净土的意义就在于它让我们的内心生出了一片永不污染的绿地、一股清俊凉爽的风,你带着它可以抵御所有的不幸,预防所有的心灵疾病,就像我们通常期待的那样:莲花自馨,金刚不坏,所有的生命都将因为有了精神而常青不衰。 我想我一生的使命就是回报,用我的心、我的血,回报我的故乡青藏高原。

她给我的寒冷和冰凉我忘了,她给我的温暖和热情我永远记得,一点一滴都记得。所以我一直在写,20多年来,我的几乎所有的文字,都是关于高原故乡的描述。这样的描述让我愉快、幸福、轻松自如。 我的祖辈是河南孟津的农民——他们是成吉思汗蒙古铁骑的后裔。我的父辈和我自己曾经是藏族地区游牧高地的一员。

我现在身居青岛,天天呼吸着来自太平洋的腥咸的空气。这样一种地缘背景,让我有幸经历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文化对人的塑造。游牧文化的自由、浪漫与热情,农耕文化的道德、秩序与坚忍,海洋文化的凝聚力、果敢性与独闯意识,三种文化的三种优势让我如此痴迷,我相信中国人的现代形象和未来人格,就应该是这三种文化内部优势的杂交或者综合。它首先要克服的,当然还是这三种文化越来越凸现的劣根性,那就是游牧文化的易于满足与散淡随意,农耕文化的僵化守旧与胆小怕事,海洋文化的抹杀个性与冷漠无情。 我的作品的走向应该就是为了这样一种建树——依托青藏高原和我所生活的青岛以及我的祖国,建树中国人的现代形象和未来人格。

一个作家的使命大概就是肩负着良知去建树,建树已经被历史挖空了的精神家园以及关于“人”的全部内涵,既忠于社会的良知,也忠于人类的理想。而当务之急就是把心灵交给信仰,信仰是超越所有宗教的一种精神现象,它首先关注的是道德认同和自我完善,是人生境界的无限提升,是人与环境之间最有价值的和谐。愿我和我的作家同道,用我们勤劳的双手擦干净信仰路途上的所有污迹。 刚刚写完《藏獒

(2)》,《当代》编辑部又希望我能修订我20多年前写的第一部长篇小说《环湖崩溃》,他们将重新发表。一部作品在20年以后还具有生命力、具有新鲜感,这是令人欣慰的。它让我想起了1987年的年初,《环湖崩溃》首次在《当代》杂志问世后,有11个藏民汉子来到我家的情形,他们从海北藏族自治州冈察县远道而来,就为了跟我说几句话: “我们知道你写了青海湖,写了我们藏民。青海湖是我们藏民的神湖,你说要保护,对着哩。你写了我们藏民的事你就是藏民的朋友,以后到我们冈察县哈尔盖草原来,哈尔盖草原就是你的家。

扎西德勒!扎西德勒!” 他们说着,双手捧过来一条洁白的哈达。那一刻我感动得不能言语。“哈”是“口”的意思,也有“口说心里话”的延伸意;“达”是“马”的意思,送你一条洁白的哈达就是送你一匹来自心灵的骏马。对一个作家来说,还有什么比骑着读者送给你的心灵的骏马更踏实呢? 哈达是高贵而平凡的。它让我享受,也让我平静,更让我知道了珍惜信任,珍惜文字,也珍惜平凡的意义。

2006年即将过去,又是一个栖息的驿站、一个准备出发的开端。路依然很长很长,我们看不到它的尽头,只需要走好眼前的每一步。 (本文作者是著名小说家,去年他的长篇小说《藏獒》经人民文学出版社推出后,一时间风靡全国,创2个月发行40万册的纪录。)(光明日报2006-12-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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