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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红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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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竹记

 作者:廖红球

二十多年来,当世人热衷于电脑,十指在键盘上尽情跳跃,享受现代科技带来的十二分方便和速度之际,我却像苦行僧般,捏着一支老祖宗传下来的竹管毛笔,一钵清水、一张宣纸,无休无止地悠悠磨着一砚黑墨,慢板如歌。如果说,电脑时代的人都是向前向上的,那么,我可真是不合时宜了。我的路是朝后朝下走的。 我后退到从传统文化的根和源上去研习诗词歌赋,当然还有历朝碑帖和绘画;朝下是把目光盯住生养我的这片土地,还有土地上生生不息的竹林。 自《诗经》始,历代不乏咏竹赋竹的诗文佳作传世,文、艺相通,竹对中国音律起源亦产生过重大影响。

晋代就有丝不如竹之说,还有以丝竹为音乐的名称,至唐更将演奏者称为竹人。时至今日,竹板、竹笛、箫、笙、巴乌、葫芦丝等仍是常见的乐器。以至日常生活中,竹的用途更广泛,无处不在的竹筷、竹席、竹凳、竹椅、竹箩、竹篮、竹杠、竹箱、扁担、毛笔等等,我粗略计过,新华字典收录的5000汉字里,带有竹字头的字就有210多个,可谓举足轻重。 竹子并无牡丹之富贵,无松柏之伟岸,又无桃李之娇艳,还无梅荷之清香,但竹子朴实无华,不炫耀自己,不苛求生长的环境,默默地将自身的一切奉献给人类,甚至在大旱之年,竟开花结实出竹米,解救灾荒中的饥民。我曾在一幅画中题诗赞道:琅虽壮不为梁,留取气节拒风霜,只因安分知天命,卓然玉立傲群芳。

由于对竹的熟悉,我甚至可一眼分出竹丛中的雄与雌,因而将自家画室取名为心竹园、知竹堂。 中国的竹类据说有300多种。若问我主画哪一种,我实在无法回答,尽管我能随口说出不少,但下笔时却从未想过画何种,只是信笔写去,直抒胸臆,但求一吐心中逸气。我相信郑板桥的话:眼中竹不等于心中竹,心中竹又不等于手中所画之竹。我还把齐白石的妙在似与不似之间的高论奉为座右铭。

因之,无论作大幅小幅墨竹,从不起小稿样,心中略有感觉,便动笔了,第一笔下去后,接着笔笔紧追,相依相随,相生相克,相得益彰,一气呵成。作大画如雪竹、风雨交加之竹海,虽无法在短时间内一次完成,却努力把握住整体的气韵、墨韵和章法。 有人问我为何独沽一味写竹。其实早在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我就打下不错的传统文学及西画和书法功底。八大、石涛,特别是板桥,可说是二十多年来一直伴我的老师,他们的作品无时不在影响我的心灵。

而家乡的那大片竹林,那汹涌澎湃的竹海涛声,常常在我心中激荡,令我不能自已。 我选择写竹,原因有二:上苍给每个人一天的时间是公平的,每天我只能用有限的时间写画。记得儿时读课文《小猫钓鱼》的故事,得出一个结论,凡事不可贪多,花多眼乱。认定竹,写下去,心专石穿,把时间集中起来写竹,有如用聚光镜将阳光聚在一个点上,我相信这个点能燃烧。其二是我读书画时有一个体会,凡传世之名家,纵然能画大千世界的千姿百态,细考之几乎(当然不是全部)都有一个经典品牌:如板桥之竹、白石之虾、悲鸿之马、黄胄之驴、山月之梅、雄才之松并非他们只善作此,而是他们在大千世界里选择了一种自己最有艺术感觉的题材,将全部心血融进去,思想和艺术已经达到前无古人、当时巅峰之成就。

写竹之时,我心中常按捺不住要记一些画外的感慨,融进画中,于是便写了一批咏竹的诗,从中选出50多首或题于画中,或写于书法。我总以为,最好的诗意,无论怎样的丹青高手,也无法画出;同样地,最美妙的艺术,无论用何文字,也难传其精神。 中国画的基本功是书法,写墨竹,对书法的要求更高。读墨竹画作,我常是从落款处读起。书法好,文辞妙,画便有几分可读。

否则,无论怎样劳作,到底难脱流俗之嫌。 中国书法艺术,以点线构架万千世界,乃祖先之大发明,功高至伟。且看点、横、竖可谓简单至极,细细究去,则大有乾坤,无穷无尽。线似舞女舒长袖,似屋漏痕,似锥划沙,更似百年古藤;点中变幻奇妙,水墨滴处,如玉珠落盘,却携雷电之势。君不见大千世界从一滴始。

线如江河纬地,点似日月经天。难怪杜甫有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之句。 多年临池,发现前人古人在写雪竹、狂风暴雨之中的竹方面,仍留有较大空间,尤其大幅巨制,未有所见。今于自家笔墨,发奋探索,略有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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